【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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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蓝】别有人间行路难01


民国文

内容是关于文物大迁徙的,设定背景在抗战八年

文物大迁徙从1931年918开始就陆陆续续从北京到南京了,之后分三路到重庆四川。

在灾难之中,能看得到一个民族的脊梁。这里面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值得书写一番。

这篇文会写多CP 应该有叶蓝 喻黄 林方 翔邱 andsoon 人物众多因此力图保证不OOC把~ 


40章 应该是HE


题记

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辛弃疾《鹧鸪天·送人》




章一相见欢

     故事开始于1934年那个初春。

     蓝河照例骑着单车去琉璃厂,春天的北平城在还没起霾的日头里,有柳絮满城的飘着,那些肢体柔软的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起爬满了嫩黄的叶儿,大前年夏刚刚移来的枫树绽出了新叶子,五瓣旋着,像是绿色的花。

太阳爬过西山,明晃晃的照在前门大街上,皇城根下铃声响儿,过了前门再到和平门,这和平门蓝河可是看着它建起来的,就到了琉璃厂。他按下手刹双脚撑着地,停在了点彝斋的门口。

点彝斋是这条街上自打前清便小有名气的拓印的店家,蓝河经了父亲朋友的介绍,在这儿半工半读做学徒。他们家主家姓卢,香火不旺,卢燕生年过六十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才迎来这一个男孩,取名瀚文。

四个女儿均已出嫁,最远的跟着洋人去了大不列颠,卢掌柜老来得子,自然也是对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只是这小儿子显然不太爱上学,每每放学了,先跑回家坐在他们家那张大理石的桌子上看他家娘亲装裱,痴迷得不得了。卢老板自己一手拓印功夫,老板娘也不差,是这条街上有名的画坊家的女儿,一手好装裱功夫,当年卢老板聘礼可没花功夫。一家人父慈子孝,除了儿子调皮了些,也是一幅天伦模样。

今日照例还是能听得到屋后厢传来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拓包击打着大理石的桌面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他停好车,那声音停了。

蓝河走近房里,看见卢燕生已经出了一头的汗了,他身边的卢瀚文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卢燕生皱着眉头摇头:“不行,不准,去做功课!”

“让我玩下嘛爹。”

“师傅今日气色好啊。”蓝河站在门口脱了穿在身上的袄子,露出里面一件今年年初他家姆妈做的夹袄来,铁蓝色,看上去衬得整个人都笔挺笔挺的,卢燕生也挺喜欢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徒弟,脸色一变立马多云转晴,暖着声音说:“小蓝来了啊,这《立界山石祠碑》我已经拓印了一半了,不能停。前面你今儿先去守着,有事再来找我。”

“诶,好的呢师傅。”这边应完师傅,眼见着卢瀚文还在那气鼓鼓的包子里,随即半弓下身子,笑着问卢瀚文:“瀚文今日要不要跟哥哥去前面玩啊?”

 “前堂不好玩,我才不要去!”卢瀚文憋着嘴巴说,扯着他爸没有卷上去的袖子,说:“这个好玩,我要看这个!”

“你这小子!”卢燕生又好气又好笑:“爹爹辛苦大半辈子就是想让你别再这么累,你倒好,自己倒喜欢这些事情,好了好了随你吧。”

蓝河虽然嘴巴上喊着卢燕生师傅,但是其实并不能算老北京干手艺这行真正的师徒,他家这门手艺肯定是打算传卢瀚文的,他到这家来满打满算要到今年七月才算上一年,但是蓝河他爸爸的老友确实有些手段,让从未收徒的卢燕生收了蓝河,并且把除了白芨水配方之外的手上的活都倾囊相授了。

有回爷两喝酒,蓝河喝高了点儿,也问卢燕生,这是不是破了规矩。卢燕生反问他何为规?何为矩?

他老老实实的答规所以正圆,矩所以正方。

卢燕生又问他,你见过长得正正方方的人,或者是溜儿圆的人么?

他摇头。

那不就得了,人生在世,若守那么多规矩,还要不要活了?

     蓝河听着受下了,心里没了哪些芥蒂,恭恭敬敬的给卢燕生跪下磕了个头。

 

蓝河跟卢瀚文说得前面是这家铺子的前堂,挂着一些裱好了的画,墙上一边订上了好几排木条,木条之间笔笔直直的订了尼龙绳线,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或大或小的牛皮信封。自制的标签贴在信封上,上面的毛笔字都是蓝河写的,规整又漂亮,他自小习的就是柳体。里面折好放置的是卢燕生拓印的大大小小的碑帖。自《寒山寺》到《曹全碑》,近而又添置了《王文清学经六法学史六法》。不少热衷于习字的人经常到他们这儿来买帖子,久而久之这些零售也成了这家店子里不大不小的来源。

今日老板娘回娘家了,他帮忙看店,拿了后面烧好了水的铜壶给自己沏好一碗茶,是上次卢燕生去湖南带回来的君山银针,蓝河其实不太能喝得出茶好坏,因此卢燕生这儿有什么他就喝什么,只是大户人家出来,样子倒是做得十足。坐在他师傅那把老苏派的黄花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及小腿的夹袄盖在膝盖上,盘扣上两颗鱼子石不安分的闪着光,他一手扶着圈椅另一只手端着茶托,雾气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神色。

或许是春光正好,恰如其分的洒在他的身上,或许是颠簸太久,太久不见这慢悠悠的风光,或许只只是太渴太乏,想要进来喝他手上端的那杯茶。

总之到门口看到这说不上旖旎的风景,却让叶修心头一跳,接而就是不能停的连续跳动。

一见钟情了。

很久之后叶修这么简短地回答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的蓝河。

 

但蓝河那时候可没对叶修一见钟情。

这个站在门口逆着光,穿着粗布西装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蓝河眯了眯眼睛,还可以看见他卷起的裤腿和不知道何年何月的皮鞋上的泥点子。

“请问,有何贵干?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们这儿是做拓印的么?”

“是啊,请问,有何贵干呢?”蓝河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不是什么贵干,是苦活,不知道你们这儿接不接?”

蓝河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掸掸并未沾灰的袍子,狐疑的说:“违法的事情,我们可不做。”

那人一下就噗嗤笑了出来,走近了才发现这人胡子拉碴,其实可年轻,眉宇间还带着些锐气,头发乱糟糟的可是一点都不邋遢,蓝河的目光在他的头上放久了,他伸手随便巴拉巴拉了两下,说:“走得急,坐的硬座前一晚熬了通宵,昨晚在硬座上睡着了,就变成了这样。”

那人笑了下,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伸出了手。

“我叫叶修。”

“蓝河,蓝桥春雪的蓝,河水的河。”

“哟,好名字啊。”

“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们最近在小屯又出了一批龟甲,哦还有牛胫骨甲,要做一批拓印。”

蓝河一听,惊了。

他不着声色的往后退到柜台旁,记得这个抽屉里应该有一把防身能用的小刀,叶修还在步步逼近,他摸到了抽屉的铜扣了,这个时候是不是要知会卢燕生一声,里面还有个卢瀚文,让他们想办法去报巡警司,只是现在到底要先做哪件事?!

“喂,喂,喂喂!蓝老板——”

“我不是老板。”

“那,小蓝同志?!”

“额……”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蓝同志。”

“误会,我有什么误会?我能有什么误会。你不是,不是盗墓的么?”

“哈!哈——哈!”叶修站在他面前,反常的的拖长了声音干笑了三声。

随即从西装口袋里面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卡,丢给了蓝河。

“自己长眼睛,自己看。”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等等,史语所?!”蓝河拿着那张皱巴巴的证件,上面还盖着一个快要褪色的章子,贴着一张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照片,上面写着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证,姓名叶修,男,二十三岁。章子盖的是安阳政府的戳子。

蓝河抬眼,又垂下眼,抬眼,又垂下眼。

“别怀疑了,就是哥,别被哥帅得惨绝人寰的脸给吓到了,现在有正事。”

“咳咳,有什么正事啊?”

“这批东西我带到北平了,但是因为时间紧迫要跟着故宫的东西南下,我们必须做拓片,史语所只有三十几个人,技工就俩,根本忙不过来,就想问问你们这接不接这活?”

“史语所的人来了?”卢燕生从后面挑帘子出来了,对着叶修一番打量,问:“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叫季冷的技工啊?”

“啊?这位是?”叶修看向蓝河。

“我师父,卢燕生。”

“卢老板好,我是史语所的叶修,你刚刚说的确有其人。”

“他是我对家,小蓝去看看吧,要是做得好就告诉下人家你是从点彝斋出来的,要是做的不好,就别告诉人家是我卢燕生的徒弟。”

“师父……”

 

叶修催的急,蓝河进屋收拾了工具,卢瀚文问他是不是去好玩的地方,蓝河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叶修没跟他多生分,给他抱了几大瓶白芨水,走出店门蓝河才问,价格怎么算。

“做完了,三百块龙银怎么样?”

“你这价格,是开给我师父的。是业内的价格。”

“你不算业内?”

蓝河煞有介事的摇摇头。说我只是半路出家。

“管你是不是半路出家呢,能帮忙就行,诶,我能不能坐你这台自行车啊?”

蓝河把东西刚放到车篮里,脚跨上去,扭身看他。“没钱坐黄包车?”

“能省就省嘛,走吧,蓝河同志,烟筒胡同啊。”

 

日头渐上的琉璃厂大街上,蓝河载着一个陌生男人,陌生男人用手扶着他的腰,他的脚蜷起来,笑声很干净,和他邋遢的裤腿成很大的反比。他骑着车穿过了前门大街,叮铃铃的铃声分开人群,空气里飘满了轻飘飘的柳絮,城外能依稀听到炮声,可这世道这一分这一秒,是安逸的。

他的嘴角弯起,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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