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二章

叶修这反应着实没在蓝河的反应之中，待他走到面前了，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见到这反应叶修偏了偏头，问道：“你很怕我？”

“呃，倒不是，只是没想到而已。”蓝河回答道。

叶修摸摸自己未剃干净胡子的下巴，一片青茬子，扯开嘴角有些笑意，朝着万华说道：“我还以为我已经帅到人神共愤的境界了呢。”

万华带着墨镜的脸上也挂上了笑意，气氛倒是随意轻松了不少。

蓝河努力的按下了想要翻一个白眼给他的心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了。

叶修还是那么闲散的抱着手站在那儿，蓝河知道他这是要自己先进角色，他再来带，作为试镜的搭档他不是主角，场上的气氛确实需要靠蓝河来掌控，他没那个必要去带动角色之间的互动。蓝河绕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放在口袋里，捏着拳头捏了又松，对着万华眼睛却是顺延着叶修的肩头看到更远的地方的，看到眼睛都酸涩了才稍微的眯了眯眼睛看回叶修的后颈，他的手伸出口袋，刚想抬起，又落回到袋檐边，摩挲着布料。想要回头，却又有些舍不得。

叶修突然间回了头，他脸上立马挂上了一副客气的面具，看着他的眼睛笑。

“很厉害嘛。”对面的人突然间拖长了声音说了一句。

这不是剧本上的台词，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叶修竟然开始临场发挥，真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死么？虽然是这么想着，蓝河却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他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把外套从右手挂到左手，伸出手外着头说道：“周先生，好久不见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叶修伸出手握住。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的指骨上骨节并不如其他男人那般突出，掌心有几个茧子长在木星丘和太阳丘上，掌心冰凉的，蓝河顺势就问了句：“掌心这么凉，最近肠胃不太好么？”

这般关心备至的样子倒是像极了郁森的在文中如银耳莲子羹的个性，极其的讲究场面，体面二字挂在脸上，想要英勇一把却时运不济，最后真作假时假亦真也不自知，对人好了一辈子，风光前半生，潦倒后半世。

叶修手上一用劲，就把他带了过去，两个人突然间凑得极近，蓝河把眼神收了回来，只盯到他的嘴唇上，只见叶修嘴唇一开一张，他极其轻佻的说道：“看见你也别来无恙，我也很是开心啊。”

蓝河轻轻吸气，缓缓吐出，他并不说话，只是捏着他的手，看向叶修的眼神里竟然带上了些痴迷，重重的吸气，换做一声叹息，眼神闪烁间又变成了痛苦。几个呼吸之间，两个人的暧昧尽显。

他抓着叶修的手往下滑了滑，从外人看来，却是他牵着叶修的样子舍不得放手了。

蓝河确实也是临时起意，但是剧本里无疑可以看得出来郁森爱得痴狂，听到周可南一句好听的话，都能高兴半天。因此动作上他便有意的带上了些痴缠，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却不能像那些三教九流一般洒脱，只能暗处加些动作。

他小心的控制着眼睛慢慢往上看进叶修的眼睛，他眯着的眼睛像猫，眼袋极其细微的抽搐了一下，呼吸间另一只手摸上了蓝河的侧脸。

蓝河不是没被男人摸过，但是叶修的手贴上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肩膀还是轻轻的颤了下，从未有人像他，用指节一路描摹下颌的棱角，似是要用这一瞬描绘下他整张脸轮廓，用触感记忆。

蓝河最后轻轻的别了下头，把脸一半轻轻的埋进了叶修的掌中。

 

“好。”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整间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叶修放下了手，蓝河转过头，万华很满意。

“不错。”

“导演你在说我么？我一直知道我很不错的。”叶修非常不客气的垮下了肩膀迈着八字步回到了座位上，蓝河一个人笔直的站在那儿。

“叶不修树要皮人要脸知道么？”刚刚的气氛被叶修破坏殆尽，万华手指尖夹着烟，撑着下巴跟蓝河说话

“可以了，回去听通知吧。”

蓝河点点头，又浅浅的鞠了两个躬，手一抖退了两步穿上外套，叶修见他穿衣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

他肯定不曾想过他穿衣服的动作有多么性感，为此扒了他的衣服，就为了看他穿上也不是行不通的事情。

 

出门时候没忘了带上门，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只有卢瀚文还在那等着，见到他出来了一把围上围巾，手上跟围巾做着动作，一边偏着头问蓝河，怎么样？

“不知道啊，导演就给了三个词评价。”

“什么词啊？什么词啊？”

“很好，不错，回去等通知。”蓝河板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出来，脸上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

卢瀚文一把抓着他的肩头说道：“那肯定的是过了肯定过了！我进去的时候导演都没说话呢。蓝哥你要请我吃东西啊！”

“请你吃东西没问题，可是我自己可真没觉得怎么样啊。”

 

“你觉得怎么样？”万华转过头来问叶修。

“挺好，不错，回去就会收到好通知呢。”

“别跟我贫，说真的。”

“说真的么？”叶修抬头，眼睛看着某处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有些怯场，而且说实话跟一线演员有天赋的差距，不过好在基本功也还扎实，知道怎么弥补突发状况，在别的地方有演技就够了，但是在你这个出了名的没剧本导演手上，他这点倒是很重要啊。”

“这是肯定么？”

“其实也不是，只是觉得他挺适合郁森这个角色的，从头到脚。”

“你也这么觉得？”

“明明能接受得到，却没事人一般的压抑，压到底线才服软。我倒是明白了周可南初遇郁森的感觉，觉得撩拨他很有趣。”

“那可是恭喜你找到自己的郁森了啊。”

叶修只是笑笑，拖长声音道：“找对了人戏也好演啊，不过反正你会拖……”

 

蓝河来参加朋友的饭店的开业，店子开在了1933，原本是一个德国的屠宰场近几年被改造成了一个高端艺术中心，总之是搞得有那么些像模像样的。他之前路过总是没进去，这一次进来了看到那些枝桠交错的走道时候还是生出了一些蔚为壮观的情绪。可能是造了太多的生死孽，到现在那棕麻灰的墙壁里还带着森森的冷气，横亘在天空上狭窄的走道原本是走畜生的窄道，此时却看见一个人在那走着。

是叶修。

他站在电梯旁，电梯还在楼顶刚刚转下，他站在门口，用手遮着眼睛去辨认刚刚的认知的真假。倒是叶修自己转过头来了，停下脚步，朝着他大幅度的摇了摇手，颇有些他乡故知的感觉。蓝河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叮！”电梯门开，蓝河进去，按下楼层后眼睛就没从观光梯上移开过，最后手忙脚乱的按掉了刚刚按下的楼层，跟着别人一起从三楼出去了。

 

“哟，好巧啊。”叶修就在电梯外。

“好巧。”蓝河确实觉得挺巧的。

“你怎么在这？”

“朋友的新店开业，我过来帮衬一下。”

“什么的店子？”

“法菜的。”蓝河回答他。

“你来是免单么？要不等下打包点上来。”

“怎么可能？！”蓝河笑了，露出个浅浅的酒窝。说道：“当然是来给人家进账机会的。”

“哦……，我一直以为撑场子是靠明星来打人气的。”

“你这样的当然走的就是这一茬，我这种，还是老老实实当消费者比别人来的实在。”

叶修看着他，突然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被你说的我也想吃了。”

“叶神你来不是吃饭的吧？”

“不是，来录歌。”

“不怕耽误么？”

“上去也是吃泡面。”

“……”

 

见着蓝河领着叶修进来的时候，笔言飞下巴都快下来了。

拖过蓝河压低了问道：“你怎么认识叶修这尊大神啊？”

“……工作关系。”蓝河据实回答道。

“你这是……”

蓝河并不打算接话，毕竟事情还没成，与笔言飞说也没多大用处，他笑着在嘴巴上一扯，示意拉了一根线，事情不能说，笔言飞怨他这都不告诉，一顿好锤。

“可以点单了么？”叶修非常及时的插了话。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叶神你要点什么？”

“哦，这个，这个这个。最后要一个这个。”

看图说话，倒是他一贯风格。

 

前餐，汤，鱼，冻，间菜，烧烤，沙律，甜品，咖啡。

严格的用餐顺序其实叶修并不喜欢，去骨的鱼和去壳的蚌类没有了食取的快感，烧烤的肉也大多小只，牛排有些淡，一餐饭吃了这么多，倒像是没有吃饱一样。但是看着对面的蓝河，认真虔诚的模样能用品尝美食来定义。他的刘海有些长，搭在额头上，低着头动的时候碎发会随着动作而轻轻的动，看上去显得特别年轻。古人云食色性也，大概也如眼前风景。

 

他们并未怎么交谈，吃最后一道甜品的时候，叶修突然问他：“你上次摸了我的手说我肠胃不好是怎么回事啊？”

“哦。”蓝河正在跟自己最喜欢的草莓鏖战，突然听到叶修的提问，抬起头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说：“哦，你说这事儿啊？中医里面说手冷主脾肾阳虚。体弱怕冷，消化吸收能力差。”

“哥肾虚？”

蓝河突然意识到了刚刚说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不自觉的突然红了起来。一下子从双颊红到了鼻尖子耳根子脖根子。

“哥的肾虚不虚，需要你来亲自检验一下么？”叶修凑近了他，低声问道。

“叶修！”

“诶，waiter，买单！”还没等蓝河反应过来，叶修打了个响指，成功转移了目标。

蓝河刚想从钱包里掏钱，就看见笔言飞拿了个单反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他还疑惑着呢，就见他那发小笑得特别狗腿子的问叶修：“叶神来赏脸，哪能要钱啊？”

“不要钱要拍照是吧？来吧。”叶修特别大度的站了起来，一边还示意让蓝河也站起来，蓝河正板着脸骂笔言飞这货吃水忘了挖井人，就见叶修回过身来，还伸手：“一起一起啊。”

最后卡在镜头框里的时候便是叶修揽着蓝河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笔言飞抱着机子亲了又亲，QQ微信微博轮流轰炸蓝河，说他是他们店的天降福星，下次来一定九五折。

    

蓝河本未曾想到叶修会把他带到录音室，实则他也好奇，叶修演员的光芒太盛，唱歌半路出家，倒是有不少评论里说到他唱歌都是带着不走调的庆幸心里。因此他倒是挺想看看他的真本事。

不幸的是在坐到会客间先看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开嗓练习后他便倒头就睡了去，昨晚弄太晚，今天起得太早，头太重吊在半空中，蓝河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受不了，将醒未醒的听到一阵音乐的前奏，他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向叶修，那人比了个OK的手势，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唱了起来。

转音不太熟，高潮有点干，调音师来来回回的动作，蓝河是不懂的，他窝在沙发里盯着叶修，那人双手扶着耳机嘴唇一张一合，相对轻松的旋律却配着悲伤的歌词，辗转的诉说着情谊。蓝河把放在茶几上的歌词拿了起来，词圣的歌词，电影的主题曲，他逐字逐句的看

 

聽見指尖攀過絕嶺　聽見呼吸吹皺浪聲　不吻亦忘形

　　一吻亦無形　我的風光不靠風景　沉魚落雁若能動聽　醋雨酸風亦如月影　

 

一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　你的春色不染心境　目送不到走遠身影

　　目送不到一切縮影　但信花灑聲裡聽到你表情

　　

　　太好聽的戀愛

　　看不見亦存在　我一世未明何謂綠柳黑髮亦無礙　看不到衣衫遮蓋

　　放不進面容在眼內　免得你帶著明眸皓齒裝飾

　　我身外

　　

　　聽見關心的你開燈　聽見開心的你關燈　我也天生不會用眼睛愛人

　　

　　太好聽的戀愛

　　看不見便存在　我一世未明紅男綠女黑與白仍沒障礙　看不到衣衫遮蓋

　　放不進面容在眼內　免得你剩下明眸皓齒裝飾

　　我身外

　　

　　看不到的戀愛

　　看不到是誰在　你色身根本從來未看一眼　但求沒罣礙　看不到對面露台

　　放不進紅塵在眼內　免得你有日懷著絕色一刀

　　插心內

 

蓝河再抬头看他，嘴唇一张一合，好似涸辙里吐唾沫的鱼。

他蹙着眉唱，闭着眼睛唱，认认真真的把手背在后面唱，透过玻璃镜朝着录音室唱。

蓝河想，叶修永远不会知道他唱歌的时候有多动人，动人心弦到让他就想跳下干枯的车辙里哺唾沫给他。

 

叶修大大，你唔知你的唇最适合接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