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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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王杰希六号的婚礼，晚上他们就集体返回横店了，连之后的酒会都没有时间去，长时间的奔波带来的并不只是心理上的疲累，身体上情绪上的问题都有，到达横店是晚上十二点多，回到酒店收拾好大概是两点睡了两个小时四点又起来开始化妆，如此重复，但是一直达不到万华想要的效果，也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勉强的过了两三条并不太重要的场景，休息了一天之后万华又准备着补拍，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不明显的是重复的工作，而蓝河因为刻意节食而日益凹下去了的脸倒是让摄影师不满意了，在化妆小妹来补妆的时候还刻意强调了下让把蓝河给画胖一点。

蓝河饿得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平时都是在闭目养神，比起前几天还可以靠着年轻撑一撑，这几天简直就是饿得最受不住的时候，只靠喝水和维生素撑着，卸了妆之后脸色虚黄得都可以让人吓一跳。不过比起刚刚回来几天，这几天过条数的节奏明显比较快，究其原因其实蓝河也知道，王杰希和唐柔的婚礼太让人幸福了，虽然大家都是身外人，但是情绪的感染是不显山露水的在每个人的脸上的，不管是万华或者是周泽楷，或许有意的调整着情绪，但是终究因为那股热烈劲并没有过去，因此这部明显到了高潮的剧在拍摄的时候竟然会出现不如刚刚进组拍摄的情绪感觉的现象，而现在时间流走，情绪淡化，所有事情日益趋向平淡正常，慢慢的感觉就回来了。

只是拍拍自己日益凹进去了的颧骨，不知道能不能在还要求正常的时间里面，将没有补完的片段补完了。

 

叶修现在都不跟蓝河一起吃饭，他们集体去吃饭了，蓝河就一个人缩在保姆车里面睡觉，当他发现睡觉是个很好保存体力的方法，很快的蓝河的娱乐活动就只剩下了睡觉。叶修不同意说什么都要要求他保持每天必要的运动，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旁人都没有用，只能靠自己，就算是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老万，我觉得按现在来看，如果不快点回上海把场面戏拍完，估计小蓝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他现在已经瘦到一百斤左右了。不然工期又要拖。”

叶修跟万华吃饭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跟他说。

万华皱着眉头，抽烟，又把烟掐了，又点上一根，盒子里的抽没了，才开口说道：“我不喜欢被催着走的感觉。”

“谁都不喜欢，但是箭在弦上。”叶修叹道。

蓝河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叶修知道，因为投资方里有两位敏感人物，这几年来娱乐圈大大小小的电影投资成为了金融市场资金流动新的出口，接二连三的传媒公司的成功让不少人都开始眼红，慢慢的不明身份的资金开始大批量的涌入电影市场，小额成本电影寻找的资金多半以上是这种说不清楚的身份，而利益的驱动总是使人互相挑选，不少人看中了大片的投资，而当手上有实权的人开口，就算是大牌如万华也不可能一口回绝。

而现在的问题出在，实权落马，彻查家底，手上有部分资产是在这部戏之中，因为说不清楚所以这部分资产冻结，投资方出现问题，制片人跟着倒霉，原本压根轮不到万华来操心钱的事情，而现在却要为着省钱而烦恼。

“我觉得小蓝也没有准备好。”

“你应该相信他。”

“之前你也应该看见了我没开口是因为他知道。”

“大家都有些受影响，我也不可避免。”

“所以时间上更是问题，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没事的老万，最开始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一样的拍出来好作品了么？那个时候可是三个月高能连轴转啊，你睡了多久？我又睡了多久？年纪长了就不愿意再受苦了，受不起失败了，你可不是这种人。”

万华沉吟了好久，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半天才站起来，动了动酸涩的肩膀，问了句，还有烟么？

“宁姐出去之前特意交代了，不能给你。”

万华脸都气绿了。

“不过看在老万同志积极向上绝不向困难妥协的份上，烟不能给了，我手上还有一些空余资金，你先拿着用吧，票房赚回来再还给我就行了，可是九出十三归的哦！”

“叶修你这小子啊！哎！”

 

所以当万华宣布带着摄影A组回象山补之前的剧情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讶，这并不是追求事无巨细的万华的风格，而万华面对着交头接耳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人总是要学会妥协。”

他们即刻启程，蓝河上车之前吃了些维生素片，上车就开始昏睡，由于长期的饥饿让他一直在睡觉时候心悸。

总感觉走在云端，然后一脚踏空，整个人都掉到浑浑噩噩之中去，不是什么很吓人的梦，但是压着心脏很不舒服，睁开眼那种情绪还是特别明显。

“做噩梦了？”

“嗯。”

叶修在夜奔的商务车上握住了蓝河的手，轻声说：“其实这种感觉也对，继续保持。”

蓝河知道他说的是郁森在回程全称都是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最好的演员不需要情境就可以直接进入情绪，但是像蓝河这样自身因为某种原因而一直保持着这种情绪其实也并无不可，知道之后蓝河特别开心的笑了笑，点点头，继续靠在叶修的身上睡过去。

这一次万华缩减了群演的场面，他和后期商量群戏的部分主要由上一次拍摄的时候的镜头，而这次只请了不到五十个的群演，特写和中景要给的比较多，万华跟叶修说这次拍他的比较多，增加了爆破点，需要自己小心一点。

“万事都OK，你按照正常的步骤来。”

万华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小蓝，要开始了，准备好了没有？”副导演来催，蓝河撑起了身子，还是礼貌的笑笑，表示可以。

化妆师追着他把脸部刚刚补的固体胶再小心的用粉扫了一边，蓝河想去摸，有点痒，想着之前小姑娘的嘱咐还是作罢。

他几步走到叶修身边，穿着风衣的叶修脸上开始微微的发汗了，他拿手背替他蹭了下，被叶修抓到，低着头跟蓝河说：“今天我的镜头可多了，等下不准抢我的风头。”

“观众们早就看腻了你这张脸了。”

“还好，还能斗嘴，战斗力还是很高啊蓝河同志，组织决定口头表扬你一次。”

说着就低下头趁着没人的化妆间可劲儿的低头亲了他一口。

蓝河偷笑，还真是口头表扬啊。

 

人山人海的车站，郁森一个人提着行李一边看票一边找站台，今日里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掉到地上很快就化掉，积攒的结晶被人一脚踩踏，慢慢的形成一个两个小小的积水洼，躁动的车站里所有人都在调动着身上所有的情绪而大肆的喧哗着，冒着蒸汽的火车静静的停在那儿像个巨兽。

郁森拨开人群往前走，他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不知道被谁顺手撩了一下，带在头上的文明帽不知道被谁撞掉了，黑色的羊毡礼帽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却被人撞得身形踉跄，然后手被人扯住，他劲很大，扯得很疼，一下子被人给扯到了怀里。

“你怎么还在？”

郁森的眼里几乎带上了一些怨怼。

“你想去哪？”

“我要回家。”

周可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巴抿成一条线，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的东西，郁森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抬手，郁森缩了缩脖子，却只等到叶修抬手把他头上的雪花抚了抚去，郁森把眼睛低了下去。

雪花纷纷扬扬，人群熙熙攘攘，在这个来来往往的车站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而他两却是静止的。

拂了一身还满。

“跟我回去。”

“不，我要回家。”

“回去！”

“周可南——”

突然从人群的一个点爆发出混乱，人开始推搡，有惊叫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不明就里的倒下还有不少藏身于火车之下，慢慢的有血洇开，那些漂浮着细碎浮冰的水洼很快变成了浅淡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整个地面。

有人在上演暴力的刺杀活动，枪子打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身上，一个人又一个人的倒下，更多的是被推搡着而倒下。

郁森在那一刻反应过来，他的脸上惊慌得要命，却在被人推挤着进入杀手的射程范围时本能的一把推开背对着危险的周克南，那一瞬间，他的笑容，被定格在脸上，郁森说着别怕。

反应过来的周克南几乎是一瞬间，一瞬间的将身体扭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程度，在子弹将要射入郁森身体时，直接将人扑倒在了地上，失控的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射到后面的玻璃橱窗上，高速的弹头穿过玻璃，裂痕从那一个点急速的蔓延开，交叉再蔓延，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整块玻璃炸裂开，轰然的倒下。

周可南把郁森紧紧的扣在怀里，硬生生的扛下了所有的伤害。

玻璃渣子跳到郁森的眼前，他眼里都是泪，比玻璃更透亮。